功德的疑問
我們完成一項宗教活動,會說是「功德圓滿」,亦有誠心以「功德」迴向於眾生或指定對象的做法。在某些宗教團體,更是將這些宗教活動直接冠以「功德」之名,成為一些「功德活動」。
禪宗有關於達摩祖師與梁武帝的談話,是「功德」事的最大疑問,因為梁武帝是一位非常虔誠的佛教徒,他以皇帝的身份,一生修建寺院、供奉僧人、布施設齋、翻譯流通經典,對佛教的興盛作出過很大貢獻,他在初見達摩祖師時便為此問祖師:「朕一生造寺度僧,布施設齋,有何功德?」以為祖師會贊歎他欣賞他,誰知達摩祖師竟說:「實無功德。」這就好像我們有些人捐贈這樣那樣,所謂出錢出力,汗流浹背,竟然被說沒有功德一樣,實難接受。
後來經過多年,六祖惠能大師在講經說法時,又被人以此事問詢,梁武帝是否沒有功德呢?六祖重複說「實無功德」,更說「勿疑先聖(達摩祖師)之言」,還指「(梁)武帝心邪(有邪見,即非正見),不知正法。」並指他的所作只是求福修福,是有時而盡的,根本跟功德無關。
功德在內心而非外在
據聞梁武帝前生本由蚯蚓聞法而轉生為一個樵夫,再於當世建三寶殿(買三頂草帽為佛像遮日月風雨)、造七星橋(搬七塊大石在河中,方便無數百姓),因而轉生為一代亂世中的帝王。梁武帝一生好佛,三里一庵,五里一寺,布施無數,所作難道不對嗎?這當然不是,問題是他所作皆只是種福,而真正的功德應在於心性,即是在作這些行為時的心態怎樣。在這問題上,許多修行人可能和梁武帝一樣迷惑,沒有搞清楚,以為自己在布施、持齋、誦經等等宗教活動或者慈善活動中付出,有了功德。殊不知他們有可能只是在修福,而未必有功德。他們在功德和福報上沒有分清。
六祖在《六祖壇經》中解答眾人的疑問,講了下面這重要的話:「功德在法身中,不在修福。」怎樣理解六祖的這句話?法身,是我們不生不滅、不增不減的、那個不可見的、無形的三身之一個,或者我們暫時以靈性、心性、心靈去說明。六祖在這裡強調的功德,是要回歸到我們的自心本性之中,而不是外在的形式。
功德在我們的內心,在本性中,我們不妨看看不久前,本觀求赦民難展開,
龔中成壇主再次講述誦經之原理,「是以聖人之言,出自經生之口;是以聖人之言,入人之耳」,然後「入人之心,記之於心」,壇主又提醒經生,在整個誦經過程,最重要是「至誠一心,三清四正」,「無為自然」,「真心誠意,時刻領悟,菩提自性,本來清靜,用此真心,直了成道。」
由此可見,我們誦經的時候,原來最重要的,是將我們的內心與經文中聖人的言語契合,而不是口在念經,心在他想,這就是回歸到我們的自心本性之中的意思。所以壇主提醒要「身口意齊為合一」,我們是口在誦經,心也在誦經,心在經中,整個人的外在與內心統一。這樣的誦經當然具有功德,而且是功德無量的。
龔壇主當日進一步由靜坐談到人生價值,叫我們珍惜時光「借假修真」,煉得「真靈真性,天真無染,清清靜靜,杳杳冥冥,圓陀陀,光灼灼」,而這種真性表現在日常生活中的時候,便是「內心謙下是為功,外行於禮是為德」。
「內心謙下是為功,外行於禮是為德」的說法,原來也是六祖惠能大師在《六祖壇經》中解釋「功德」的時候,其中的一個說明。謙下的對面便是傲慢,謙下就要恭敬別人,待人有禮,能夠如此便為功德。這是內心靈性的一個在日常生活的表現。傲慢無禮當然不像修行人,而在他布施、設齋、誦經、造作寺院中,目空一切,一副看不起人的態度,那如何會有功德呢?即是傲慢的話,雖做多少好事,都沒有功!唐朝裴休宰相讓已經做到翰林學士的兒子到寺院鍛鍊,每天打柴、推磨、種田、擔水,身心很疲累,這個內心並不情願的翰林學士,一天從山下擔水回來,終忍不住心中不滿,發牢騷道:「翰林挑水汗淋腰,和尚吃了怎能消?」意思是我這個翰林挑水給你們和尚,你們受得起嗎?這時,廟裡的住持大和尚剛巧經過,聽到後就說:「老僧一炷香,能消萬劫糧。」意思是我只要一炷香,你萬劫的供養我都受得起。因為他所作的只是有為的有形的行為,只屬於福報,與我們在心性上的功德不一樣。
真正的「功德」是無人、無我、無眾生、無壽者的,過去不念,現在不留、將來不想,從心出發,六祖更進一步從心性上說明什麼是功、什麼是德,而不是我們一般人單單注意他做了什麼好事這樣的福報。這關於真正的功德的分析,是非常深入的。下面以表列方式對比說明:
|